指向老年人媒介素养的社区教育路径探究

时间:2023-09-10 11:50:06 来源:网友投稿

□曹东云 马 悦 罗军涛

(1.江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2.江西开放大学,江西 南昌 330046)

2021年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结果显示,目前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同第六次人口普查相比上升5.44个百分点,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未来将持续面临压力[1]。当今社会新兴信息技术的发展已经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研究表明使用互联网对老年人参与社会、提升幸福感具有重要意义[2]。为解决老年人因不会使用智能技术而面临的困境,2020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实施方案》(国办发〔2020〕45号),文件指出,应对老年人加强应用培训与智能技术教育,行业机构和专家展开专题培训提供必要的社会支持,教育机构开发课程体系以学校、养老机构、社区教育机构为依托,切实提高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的水平[3]。不容乐观的是,大部分老年人仍属于“网络疏离者”。《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50岁以上网民仅占比28%[4],由于缺乏接触新型媒介的机会与使用动机,老年群体在消费时更偏向现金支付,与亲朋交流多通过面聊或电话形式,获取信息来源向传统媒介倾斜,未能享受扫码通行、网上消费、视频通话等智能设备支持的服务;同时他们媒介素养水平低,主要表现在知识贫瘠、经验不足、技能匮乏、力不从心等方面。然而,少部分老年人已沦为“网络沉迷者”。《2020老年人互联网生活报告》显示,0.19%的老年人在某资讯App上的日在线时间超过10小时,全国有超过10万名老年人呈现出极致孤独的生活状态,全天候沉迷在手机端的移动互联网上[5]。其危害显而易见:网络沉迷对老年人视力、骨骼、肌肉造成的伤害相比年轻人会更大;老年人很难有效辨别网上的虚假信息,容易成为信谣、传谣的人群,或成为网络诈骗的受害者。数据显示,在互联网上当受骗过(或者疑似上当受骗过)的老年人比例高达67.3%[6]。

在快速发展的信息社会,使用媒介已成为基本能力,而利用媒介对所获得信息进行精细筛选、深度分析、积极创造则被视为高阶关键能力。“媒介素养”一词最广泛接受的定义是“一种公民以各种形式获取、分析编码产生特定结果信息的能力”[7]。政策制定者和学者普遍认为“媒介素养”是指以多种形式“访问、分析和评估媒体”并在这些形式中“有效沟通”的能力,强调媒介本身及内容的批判对于公民至关重要[8]。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媒介素养”是一种理解和运用大众媒介的能力,包括理智地批判理解媒体采用的技术与带来的影响,也包括从所有形式的媒体中获取、分析、评价与交流各种形式的信息的能力[9]。欧盟委员会将媒介素养分为使用技能、批判性理解、交际能力三个维度[10]。由此可见,上述定义虽略有不同,但整体都强调合理使用各种媒介工具对信息的获取、分析、批判乃至于创造、分享的能力。

影响老年人媒介素养的因素纷繁复杂,分为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两类。在主观因素方面,老年人的年龄、身体状况、经济水平、教育水平、所持态度信念、缺乏技能和记忆丧失等因素深刻影响老年人对媒介的接触,进而影响老年人的媒介素养水平[11-13]。研究发现,先前经验和行为意图积极影响着老年人的健康信息网络搜寻行为[14]。Damodaran等(2014)对来自于英国社区323个老年信息通信技术用户(≥50岁)进行调查,结果表明身体困难、认知功能下降以及缺乏学习技能与知识经验等因素是老年人使用媒介的障碍,社会对老年群体的刻板印象易导致老年人对信息技术持负面态度[15]。兰青和鲁虎兴(2019)对2016年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不同性别、婚姻状况、健康水平的老年人在互联网使用上不存在显著差异;而年龄、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方面存在显著差异[16]。感知易用性和感知有用性等方面也会影响老年人使用新媒介[17]。

客观因素十分庞杂。在社会支持方面,老年人容易遵循他人的建议并跟随他们社交网络中熟人、地位较高的同伴等,家庭成员的态度成为影响因素之一[18,19]。Sun X(2021)对黑龙江省13个城市随机抽取669名60岁以上的老年人进行问卷调查,研究发现朋友数量和社会参与对互联网的使用密切相关。通过同伴的支持与鼓励,老年人更有可能被激励学习和使用互联网[20]。这与Hunsaker等(2020)的观点“同龄人间相互支持是在遇到技术问题时获取帮助的重要手段”相一致[21]。在媒介产品层面,新媒体业务、产品适老性、信息安全问题等方面也会影响老年人使用新媒介。孟博文和殷文(2021)以抖音和快手为例对媒介适老性进行研究,发现新媒体的设计未充分考虑老年人的特殊需求,以及各种诱导性消息加剧了老年数字化困境,从而影响老年人媒介的使用[22]。

当前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正面临诸多困境,具体包括老年人自身理性认知缺乏导致的感知困境、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体系缺失导致的应用困境、社会支持缺位导致的保障困境等,这些现实困境是我们展开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与实践的逻辑起点。

(一)老年人自身理性认知缺乏导致的感知困境

老年人缺乏对媒介素养的理性认知是当前媒介素养教育面临的首要困境。老年网络“沉迷者”以为会操作智能手机等设备等同于具备了媒介素养,缺乏对信息的分析、批判能力,如有老年人经常转发并轻信一些被判定为虚假的非官方消息;而老年网络“疏离者”又面临着主观意愿不强烈与环境逼迫之间的矛盾,如疫情期间使用老年机的老人因无法出示健康码乘公交被拒载。一是因为老年人出生于非网络时代,是典型的“数字移民”,对媒介所承载的价值与意义认识不清;二是因为网络信息冗杂容易致使老年人出现认知零散、思维滞后的状况。可以说,老年人普遍存在媒介使用技能低下、批判性理解水平缺乏、交际能力薄弱等情况。

(二)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体系缺失导致的应用困境

良好的教育体系为教育实施起到积极推动作用。一般来说,教育体系由四个基本要素构成:受教育者、教育者、教育内容与教育物资[23]。而在当前的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中,更多的受教育者为具有学习意愿和学习条件的老年群体,尚未将其他更具需求的老年群体纳入其中;师资队伍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方面都存在欠缺,未形成结构化的高素养队伍;现有教育内容未形成体系化的课程,课程设置方面也更倾向于考虑社会需要,相对忽视老年人起点水平与实际需求;教学方式也较为传统,缺乏多元化手段;教育物资方面,无论是场所还是设施都并不完善,亟需加大资源投入力度。

(三)社会支持缺位导致的保障困境

社会支持对于改善老年人孤独感和提升幸福感具有重要意义[24]。老年人的社会支持来源于政府、社区等正式支持,也源自家庭成员、邻里朋友等非正式支持。在政府层面,部分市县缺少政策引导,地区间支持条件失衡的现象加剧了老年人媒介素养的鸿沟。在社区及机构层面,提供的教育培训尚处于起步阶段,资金、资源严重不足,无法满足老年人日益增长的需求。在亲朋好友层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空巢老人”,子女陪伴时间较少;老人也存在不愿麻烦子女的心理,导致家庭支持效果不甚明显,亲朋的支持也无法保证及时性。

社区是具有共同价值取向的同质人口组成的关系密切、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富有人情味的社会共同体[25]。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共同协作的发展型社区具有其独特的功能,如公民教育、社区发展、社区凝聚、文化建设、资源整合等[26]。社区作为老年人居住场所,是老年人进行社交的主要圈层,也是其获得数字化资源与服务的主要来源。构筑系统的老年人媒介素养社区教育路径是提升老年人媒介素养、弥合数字鸿沟、增强数字融入的当务之急。

(一)确定老年人媒介素养标准

老年人现有水平、培训后达到的预期水平都需要依据特定的老年人媒介素养标准进行评估测量。确定老年人媒介素养标准时,媒介素养三大核心维度——价值指向、关键能力、必备品格不可或缺,有学者将国际上媒介素养测评框架研究归为能力导向(包括实用性能力和整合性能力)、过程导向(包括消费与生产、能力与态度、综合性测评)、目标导向(兼顾能力与过程导向)[27]。针对老年公民区别于其他群体的特殊性,国内学者在建构老年群体媒介信息素养测评框架更多考虑老年人的“学习与服务需求”、信息“鉴别与安全”等,对信息“检索、交流、协作”等赋予较低权重[28]。此种分权方式具有一定现实意义,由于老年群体内部异质性较为明显,其评价标准除基本的媒介知识及技能外,针对差异化群体应有所倾斜。

(二)提供丰富的物质资源

各类社区资源中,物质资源是社区建设的前提保障。社区物质资源主要分为资金和设施两类,资金是社区的财力支持,设施是社区的物力支持[29]。其中社区的资金来源主要为政府投入、社会捐助、社区自筹等。地方政府应加大对社区教育的财政投入,同时街道和社区居委会应申请专项经费用于老年教育、社区建设等。社会捐助可以来源于慈善会、服务社、图书馆等非营利性组织。

(三)打造多元化的师资力量

老年教育的特殊性需要不同团体、组织、社区间相互合作,提供个性化的支持。目前,大部分社区老年媒介素养教育者为有一定操作技能的社区工作人员,或者是第三方机构人员、老年大学教师等,数量与结构都难以满足当下需求。多元化培训者已成为新时代助老的总体趋势。

1.高校志愿活动进入社区。作为“数字原住民”的大学生群体具有丰富的媒介知识与技能、良好的信息辨别能力,以及积极的心理状态,为老年人提供丰富的知识支持和精神支持等。经过前期招募,高校学生通过测验、试讲等环节筛选,经专业化培训后的志愿者联合组织机构对社区老年人开展教育活动。2021年南昌市艾溪湖美术馆、晓美术馆、南昌高新区图书馆联合江西师范大学等高校开展了“智慧助老”活动,以社区、图书馆为载体助力老年人数字融入。此类活动不仅可以帮助老年人掌握数字技能、树立学习信心;还能增强学生社会实践能力,增进社会责任感。

2.促进家庭代际学习。有意义的家庭代际反哺能够促进老年人的健康,降低身体和情感疾病发生的风险,保持积极乐观和健康的心理状态[30]。子代或孙代通过手把手指导或者线上沟通交流的方式,与老年人进行教学互动。此方式除提升老年人媒介使用技能外,还可有效缩小两代或多代人之间的代沟。

3.采取“老人助老人”的形式。同一社区老年人较为熟络,同辈支持对双方有益,他们能更好地理解相似的经历,并提供客观的、善意的反馈,有助于老年人减轻社会孤立的影响及其对身心健康的相关负面影响[31]。低龄老人在社区中可担任组织者或志愿者,对高龄老人采取点对点支持形式,将自己所学媒介知识与技能传授给其他老人,并对其提供情感支持。低龄老人多是之前的被培训对象,转换角色、感受互馈可获得社区归属感,在社交互动中不断发展有意义的经验。

(四)立足老年需求开发教学资源

研究发现,老年人期望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来选择课程[32],更希望获得计算机、手机应用等方面知识与技能[33]。社区老年人媒介素养教育的内容应基于学习者的经验、特点、能力展开,或开设以教学和使用各种技术为主的讲习班,教授设备使用及应用程序的基础入门教程[34],或为特定目标群体定制技术课程[35]。

对于缺乏媒介知识与技能的初入门老年人,主要为其提供简单软件的应用操作教学。2022年4月1日,教育部公布的首批“智慧助老”优质课程资源,上海徐汇区虹梅社区学校开发的“玩嗨微信”、杭州钱塘新区社区学院开发的“老年人智能技术日常应用——手机支付”等,极具针对性。对于具有一定媒介基础知识与技能且具有强烈学习需求的老年人,可为其提供摄影、修图、预约挂号、短视频创作等更深层次内容的教学,如温州城市大学开发出“中老年人Photoshop入门及案例制作”等。还可为全体老年人提供信息安全知识及网络道德规范培训等,如江苏开放大学及江苏省社会教育服务指导中心开发出“信息安全早知道,谨防信息诈骗”。

社会老龄化程度日益加剧,每个人都会面临老去的事实。未来社会各界应更多地关注“智慧助老”“智慧养老”等主题,重点关注老年弱势群体,正视他们的诉求,助力其提高自身媒介素养,帮助老年人快速融入智能生活,探寻智能时代与社区老年教育融合的新路径。期望在不远的将来,无论是老年“网络疏离者”还是老年“网络沉迷者”,都能在智能时代转变为老年“网络智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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